压抑的嘶吼仍在继续,只是比之前要好了很多,浑身颤抖,皮肤惨白,有暗红色的裂痕出现在皮肤上。
下方是浓郁的业火,被谦肖逼到皮肤之下护着身躯。
他感觉自己要裂了,身体在被易相逢打入的那股能量改造,或者应该说强化,去适应承载那种力量。
谦肖感觉的到那种力量的强大的,强大到无法描述,犹如真正的虚空般浩瀚,和业火比起也不逞多让。
但这强化是痛苦的,蛮横的,仿佛一寸寸碾碎,如果没经历一年的生死磨炼,他不确定自己承不承受的住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时间对于谦肖来说已没有意义,一秒对好似一个纪元那么漫长,每一刻都是煎熬。
不过慢慢的疼痛减弱了,甚至变得有些舒服,好似蜷缩在了温泉……
外界,谦肖不再压抑的嘶吼,不再颤抖,表情变得平静。
黑松了口气,想跳下去看看谦肖,可易相逢依然抓着他。
黑回头,猫脸疑惑。
主人不是成功了吗?还抓着本喵干啥?
易相逢冷漠道:“还不行,乖乖看着,小徒弟只过了最容易的第一关。”
在易相逢话语落下的顷刻,谦肖那边又发出了响声,比之前更剧烈,那布满秩序符文的铁链散发神光,在抵挡着某种力量。
谦肖再次挣扎,闭着眼睛,但脸上满是恐惧之色,仿佛在梦中见了鬼。
一层黑雾出现在谦肖体表,将整个人覆盖,肉眼可见,那一头黑发从中心开始扩散四周,全部变白。
“啊……”
惨加诈响,鲜血从喉咙中溅出,落到地上侵蚀出一个无底的空洞,不到一秒的时间浮岛就已被融穿。
天地变得昏暗,上一刻还是晴空万里,漩涡壮的乌云在谦肖上方盘膝,有雷电在其中轰鸣,配合上谦肖本身的惨叫,好似有人在遭受天罚。
整个世界在颤动,无法计数的存在颤抖,外界有自我境天尊注意到这里的情况,踏着空间赶来,被一层无法看见的屏障拦住,无法打破,强行打破只会受到反噬。
没一会儿万年不曾陨落一位的天尊在同一天死去,无数强大的势力恐惧……
“喵!”
黑再次挣扎,谦肖叫的太过痛苦,听着声音好似就要堕入地狱。
黑看不下去,想去谦肖身边安慰。
可易相逢就是抱着不撒手,还加大了力量,任凭黑撕咬。
“喝啊~”
黑雾依附在体表涌动,谦肖挣扎,大地撕裂,早已设定的秩序神链一根根的加固,空间随着铁链摇摆出现裂痕,秩序符文不断湮灭又不断出现。
无法想象谦肖用了多大的力量,四根石柱发出神光,封锁天地,震慑一切。
上方的雷云风暴越加恐怖。
狂风吹起易相逢的衣摆,他只是抱着黑,冷漠的看着痛苦的挣扎的谦肖,但不经意间眼底也会闪过一丝祈求……
黑平静下来,易相逢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臂再次恢复。黑楞楞的看着挣扎的主人,无法想像主人承受着何种痛苦。
这时候黑想起了自己呆了很久的那座小岛。在那座小岛的小木屋后方,有九块竖着的一指宽的木牌。
木牌上面写着名字,最久远的已经腐烂的只剩下形状,而最新的也生满了苔藓,上面模糊的有几个字,‘小徒弟xx之墓,易相逢立’,至于xx到底是啥,太模糊了,看不清。
那木牌有种神奇的力量,看着心底不由的就会升起一个想法:这东西千万年也会和新的一样……
但最新的也被腐蚀,具体存在时间无可考究,可能除了易相逢,没人知道……
那时黑还在那里玩耍过,那时不知道那是什么,但现在,有些想到了。
主人,你一定会没事的!
黑在心里祈祷。
易相逢低头看了眼黑,落下的痛苦再次浮现,占据了双眼,两秒的时间,再次隐没,重新看向谦肖。
忽然易相逢眼里闪过一丝意外。
谦肖表面的黑雾一阵涌动,白发跟着纷飞,但是,一点暗红色从眉心出现,很快的覆盖谦肖全身。
谦肖成了一个火人,业火下方依然是黑雾,但被业火镇压,不再涌动,老实安分。
谦肖平静下来,滩软下去的身体被铁链烤着。
“咦?”
易相逢露出一丝笑容,事情……似乎有转机了……
时间回到几分钟前。
谦肖经历了身体的重组强化,痛苦之后/进入平静,而意识却进入了意识海。
也是三个月前易相逢再会他的纯白空间。
只是……此时的纯白空间不再纯白,被分为两半,一半黑暗,不可探究,一切进入其中的都会被吞噬;一半纯白,谦肖站在其中,恐惧的看着那黑暗的地方。
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了?
没来由的,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。
他想过去看看,但走不动,低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脚被一层黑暗舒服了。他想提起,但和淤泥一样越用力陷的越深。
黑暗的那边有了反应,如水波一样荡漾,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了,先是一只手,然后脚,身体,头,最后整个出来了。
谦肖睁大了眼睛,满是不可置信。
十五六岁,脏兮兮的脸,乱糟糟的头发,勉强遮住身体的破布麻衣依然肮脏……
狗子!
真的是狗子!
那不正是平安城谦肖手下的狗子。
但……为什么眼睛是血红色的,和……易相逢的好像,而且无神。
谦肖大喊:“狗子,狗子,是我,我是谦肖啊……”
可是没用,谦肖发现自己虽然张了口,但并没有声音发出。
黑暗中又有人出来了。
这次是石头。
石头还是那身乞丐服,并没有变成少爷,但和狗子一眼双眼血红没有神采,只是定定的站着。
接下来不断有人冒出来,其他乞丐,然后是满身鲜血的吴觉,头上有个大洞的李奎,缺了一只胳膊的李三,以及天阙战场上的那些死者……
几乎和谦肖有关的所有人都出来了,包括哪些被他杀死的士兵,还有阮弘和张妙阳,最后是……毅飞。
黑压压的几十万人,一眼看不到尽头,最前方是谦肖最熟悉的那些人,毅飞、阮弘、狗子……全都双眼血红,脸面无神,犹如……尸体。
看着毛骨悚然。
心理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惧,不知哪来的,但好似有个声音在告诉他:快跑,快跑,快跑,不要留在这里……
谦肖也想跑,可他被沼泽一样的黑暗拖住了,还在向下陷落。
黑暗中不再出来人后,又过了几秒,心中不知名的恐惧越来越大,哪些人终于动了。
双眼冒着红光,怨恨宛若实质,双手抬起成抓,好似厉鬼一样抓来。
谦肖心中的恐惧达到巅峰,疯狂的挣扎,疯狂的挣扎……可只能越陷越深。
人群终于淹没了谦肖,最前方的毅飞石头几人疯狂的用指甲抓他,抓下一块肉就朝嘴里塞,僵硬的脸上出现一抹畅快……
因为这是识海,谦肖感受不到疼痛,但也因此清晰的看到了最重视的同伴吃他的肉,喝他的血……
想挣扎,挣扎无用………
想跑,跑不动……
所以人不止吃他,还在说着什么,虽然听不到一丝声音,但谦肖莫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。
狗子他们说:怪他走了,他们被隔壁老虎他们以及杨家打残了,最后找不到食物活活饿死……
天阙战场几十万人说:怪他私自参与战争,还害死了他们,宗门也因此被其他势力屠杀干净……
吴觉他们说:怪他隐藏实力,有业火也不用,不然他们也不会死……
哪些被杀死的士兵说:他们有家人,妻子,儿女,年迈的父母,现在他们被他杀死了,都没人照顾了……
毅飞三人说:因为他走了,三人在之后战争中被杀死,死的很惨……
……
谦肖眼中有血泪流出来,各种各样的怨恨情绪传到他身上。
他挣扎,可上半身已经成了白骨,眼睛也被抠了出去,可视线依然能看到所有人……
“不是的,不是的……这不是我的错,这不是我的错……我只是想活下去,我只是想活下去,我只是想活下去啊……不是我的错,不是我的错……你们别找我,你们别找我……不是我的错,不是,不是,不是……”
谦肖疯了,那些怨恨的话在耳边呓语,都在责怪他……
逐渐的,身下的黑暗扩散,纯白色的世界被逐渐侵蚀,而谦肖,被身下的黑暗完全吞噬了……
眼前的人影消失了,耳边的呓语也消失了,什么都不存在了,连思维也开始消失……
谦肖感觉自己在下落,海洋中的那种下落,没有底的感觉……
但他没有恐惧,开始遗忘所有,虽然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:快醒醒,快醒醒,不可以忘记,不可以忘记……
可他还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。
所以,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,那他还是谁呢?
这问题没人知道。
就这样吧!我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,就这样……吧!
他对自己说,安详的闭上了眼睛……
世界从此平静……